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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卷阅读134

    容不渔突然浑身一抖,怔然抬头望去,恍惚间似乎瞧到了不远处伫立的魔修塔。

    马车旁,九重葛身上的束缚不知何时已经取下,他垂着眸漫不经心地揉着手腕,一个鬼厌在他面前单膝跪着。

    “吾等已经在魔修塔设好阵法,随时可以毁去。”

    九重葛羽睫轻轻颤着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
    那鬼厌等了半天没有等到回应,迟疑地抬起头:“君上?”

    九重葛仿佛被惊醒了,怔了一下才抬起头来,嘴唇轻轻动了。

    “不必毁了。”

    鬼厌一惊:“君上!我们这些年花费了这么多精力才寻到能将魔修塔全部毁去的方法,您现在却说不必?”

    九重葛轻轻抬起头,看着天边不住落下的雷劫,沉默了半天才再次重复着开口。

    “我说不必。”

    第84章 做出抉择

    一道道天雷飞快落下, 不过片刻,前六道天雷已落完。

    因为逐鹿的关系, 容不渔和逐鹿两人所在的那方寸之地没有被劈到分毫,而除此之外,巨大的祭台已经被劈成了一片焦土, 烟尘四起。

    逐鹿有些畏惧地看着天上的乌云惊雷, 小声道:“第七道我恐怕是挡不了了, 要不然它连我都要劈了。”

    容不渔轻轻摸了摸他的头,道:“多谢。”

    逐鹿道:“客气, 如果没有你们, 我还寻不到吾友呢。”

    他微微低下头行了妖族致谢的礼节, 想了想, 又从怀里掏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珠子递给他。

    容不渔:“这是?”

    逐鹿道:“我自小便佩戴在身上的本命玉, 你拿着, 或许到最后能有用处。”

    容不渔皱了皱眉, 正要拒绝, 逐鹿道:“你身上没有半分气运,剩下几道雷八成挨不下来的, 这本命玉上沾了不少我的气运,也许能替你挡上一挡。”

    容不渔定定看着他,沉默片刻才伸手接住,又重复了一遍:“多谢。”

    逐鹿:“没事啦,要记着,雷劫中要时刻保持灵台不乱, 切忌心魔作祟,扰乱神智。”

    他说着,纯澈至极的鹿眼微微一眨,又低头点了点才转身跑了。

    这世上有一种人,无论遭受多少苦难,却依然不改本心。

    逐鹿如此,鹿鸣也是。

    容不渔将珠子握在掌心,抬头看了一眼震耳欲聋的天幕。

    下一瞬,轰然一阵巨响,一道巨雷朝着他头顶骤然砸下。

    姬奉欢一把按住了本能想要上前的禾沉,冷冷道:“他疯了,你也跟着一起疯?”

    禾沉眉头紧皱,看着被那道天雷劈中后陡然跪倒在地上的单薄身影,强行忍了忍,才深吸一口气,重新坐了回来。

    “他才没那么容易死。”姬奉欢道,“想当年他受了那么重的伤都活下来了,区区几道天雷……”

    禾沉没说话,袖中的手死死握紧。

    容不渔只觉得天雷劈中他后,身体中宛如一道道利刃将他的灵脉寸寸割裂,疼得他直接跪倒在地上,大口大口喘着粗气。

    时刻保持神智清醒。

    容不渔挣扎着默念这句话,强行咬着牙生生忍住那铺天盖地而来的痛楚。

    很快,第八道天雷没有等他反应过来,便裹挟着滚滚闪电噼里啪啦地落下。

    更多的剧痛袭来,容不渔垂着头死死按着地面,将已经完全毁了的阵法抓出一道道痕迹来,指腹流着鲜血将地面染得一条条红印。

    容不渔觉得自己只是眨了一下眼睛,再次张开时,眼前却已重新变了模样。

    巨大的法阵早已消失不见,取而代之的却是他住了几年之久的清河城。

    他半躺在花摊的软椅上,姿态十分懒散地盯着面前的花,拎着酒坛抿了一口酒。

    少时的时尘颠颠坐在他花摊前,朝着时不时路过花摊的人吆喝。

    “卖花啦卖花啦!”少年时尘的声音软软的,晃着手里的花吆喝个不停,只是他吆喝了半天,也没一个人来买花。

    时尘偏过头,瘪着嘴道:“容叔,真的会有人来买吗?我的手好累啊。”

    容不渔这才仿佛意识到这里是哪里,他怔怔看着时尘,手中的酒坛直接落在地上,摔成了粉碎。

    时尘吓了一跳:“容叔?”

    容不渔艰难坐起,喃喃道:“过来。”

    时尘茫然地走上前,还没说话,容不渔突然轻轻抬起手,抚向时尘额角还没完全消去的伤疤。

    时尘:“容叔,怎么了呀?”

    容不渔喃喃道:“疼吗?”

    时尘不明所以:“不疼啊。”

    他摸摸头上的伤疤,疑惑道:“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弄出来的,这么深的口子,当时应该挺疼的,但是现在没有感觉了。”

    时尘被未垣伤到后,犹襄将他带到了这边陲小镇中安顿下来,他身体太弱,昏昏沉沉烧了半个月,就在犹襄以为他都要烧成一堆灰时,他竟然大难不死醒了过来。

    只是他烧了太久,脑子已经完全迷糊,什么事情都记不得了。

    不过与他而言,应该算是一件好事。

    容不渔怔怔看着他,时尘乖顺地冲着他笑。

    容不渔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楚这里到底是真实还是梦境,正要再说话,面前乖巧至极的时尘突然在一瞬间沉下了脸。

    他的声音像是无数人的声音重合而成,宛如厉鬼似的。

    “你来晚了。”

    容不渔浑身一僵。

    恍惚间,无数密密麻麻的草缓慢破土而出,几乎是转瞬间便长得漫过人膝盖,草茎之上花苞含苞待放。

    四面八方刮来诡异的风,将草丛吹得东倒西歪。

    突然,所有草茎轻轻一旋,花苞瞬间张开了诡异的鬼面花。

    所有鬼面不约而同地朝着容不渔的方向,发出尖锐的咆哮。

    “你来晚了!”

    “夙有商魂魄已散!”

    “来晚了,来晚了啊!”

    而一旁的花架上,无数种花也转瞬化为了鬼面花,朝着他发出尖利的讽刺笑声。

    容不渔瞳孔剧烈晃着,踉踉跄跄地坐在了软榻上,浑身不住的发软。

    一旁的时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灰衣的夙有商,他如当年那样,长身玉立,虽然站在一片诡异的花海中,神色却依然温柔如水。

    容不渔喃喃看着他,缓慢朝他伸出手:“师、师父?”

    夙有商含笑看着他,也伸手握住了容不渔冰冷的手,他温柔地笑着开口了:“徒儿,你为何不来救我?”

    容不渔一怔,有些愕然地看着他。

    夙有商还是那般如沐春风的笑,声音却仿佛一道道利刃刺入容不渔心口。

    “你不是说你还会回来吗?师父等了你好久啊,你为何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来晚了。”

    “师父很疼。”

    夙有商轻声喃喃着令容不渔浑身发寒的话,心口缓慢地溢出鲜血,将他半个身子都染红了。

    容不渔手都在剧烈地发抖,嘴唇抖了半天想要开口说些什么,却怎么都发不出来。

    夙有商轻轻走到他身边,柔声道:“不渔,师父好冷啊,你能抱抱我吗?”